SmokeUnreal

普通人散在风里的爱恨

【玹容】错位

不知道对你是哪种感情,或许又什么都不是。


- 郑在玹X李泰容

- 双性转注意 女高中生设定

 

 

事情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?


今天是12月30号,今年的倒数第二天,桌上摊满了揉成团的信纸,郑在玹对着空白发呆。明明有那么多想和李泰容说的话,一写到纸上就都变了味。信息经过编码解码总会产生噪声,她无奈地发现贫瘠的语言永远无法确切地表达出她真实的意思。他和李泰容之间也是这样,情感被对方曲解就像误差一样难以避免,仿佛没有上机油的齿轮,靠着消耗彼此得来的力量,越来越勉强地维持运动。


郑在玹想起第一次见到李泰容的场景。那时候高一刚刚入学,教室橱柜里除了蜘蛛网和旧报纸什么都没有,她和几个同学上楼借拖把。某间教室里传出隐约的嬉笑声,她透过窗子看到几个学姐坐在教室的最后几排,她们穿着露出膝盖的校服裙,松垮地挽着头发,玫瑰色的火烧云亲吻她们的脸颊。郑在玹停顿片刻才敲门,带着没来由的紧张感。门被打开了,她猝不及防与中间的学姐对视,对方正吹着泡泡糖坐在桌上,被洁白短袜包裹的脚踝左右晃荡,小鹿般清亮的眼睛望向她,让她不得不迅速移开视线。李泰容的样子是这样刻在她脑海里的。


第二次见到李泰容是上楼帮老师发通知。正值课间休息,两个学姐隔着后门玻璃比划,她听到门外的那位说“姐,别玩了,快给我开门”,门里的那位得意洋洋“你求我啊”。郑在玹心里暗暗好笑,人和人之间增进感情的方式兜兜转转还是幼稚园里的那一套。她仔细看,门里站着李泰容。


她和李泰容怎么会天天见面呢,明明是两个年级的学姐学妹,连体育课和选修课都上不到一起。可偏偏就是那么巧,她被广播台的乔妮姐邀请加入音乐社,第一次社团活动又偏偏记错时间早到半小时。他撞见学姐们围成圈坐在地上,老旧废弃的音箱充当桌子,堆着参差的外卖盒,炸鸡的香味顺着门缝飘出活动室,隐约混着缕钢片琴的泛潮的锈味,古怪又鲜活。乔妮姐问她要不要一起吃,她摇头说吃过午饭了,听他们聊聊天就好。学姐们都很眼熟但记不全名字,话题也因为社交圈的不同难以加入,她坐在一旁不免拘束,偶尔配合着笑笑。她察觉有欲言又止的目光屡屡飘向她,在第三次的时候变成草莓派被了递过来。


   “在玹,吃个小甜点吧?”


是李泰容。她道谢接过,撕开包装咬下第一口,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吃草莓派,油腻的酥皮包裹着齁甜的果酱,吞下的卡路里并不能给她带来强烈的满足感。在人际上她像温吞水,与其说是慢热,不如说是习惯让时间慢慢抚平与他人建立关系的不适,她知道自己不笑的时候有点冷,但觉得没什么不好。她仔细咀嚼品尝每一口草莓派的味道,就像在心里默默消化这个有些越界的亲近称呼。舌尖出乎意料地卷过瞬间草莓的清香,脑海里,眼前的李泰容和前两次见到的李泰容重合了。


应该是从这里开始的,她和李泰容的命运轨迹也相交了。


李泰容是隔壁舞蹈社的社长,尽管社活时总来串门,但对他们这些后辈来说,也只是加上通讯方式的关系而已。某个周五晚上,广播台收工后他和乔妮姐整理稿子,突然有一群人唱着生日歌出现,李泰容捧着蛋糕,蜡烛燃烧的火光在黄昏里明灭,柔和了她锐利的美。李泰容说,给我们乔妮和在玹一起过个生日,等下再聚个餐吧?


郑在玹被极少会有的非真实感击中了。


那天他们说服了爸妈集体到乔妮家过夜,偷偷买了啤酒,大半夜还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聊天。李泰容的眼眶红红的,不知道是酒精熏的还是冷风刮的,郑在玹坐在她旁边,冷不防被她拽过一只手贴在脸上。掌心触到李泰容温热的脸颊,奇妙的化学反应蒸腾在月色里,郑在玹听到李泰容委委屈屈地嘟囔:“在玹啊,姐跟你说。”她根本不能喝,才半杯讲话就没头没尾的:“有点累,不过就一点点,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为什么是我呢……我真的能挑起这个担子吗?”讲到这里她好像很不赞成自己似的用力摇头,像是要把所有负面的情绪全部甩走,“不过既然是我的话,我就应该有把它做好的能力吧?”


居然是同一个人。之前打扫音乐社路过舞蹈室偶然看到的,独自留下练习的李泰容,用锋利的眼神切割着镜子中的自己。汗水浸透的棉质T恤勾勒出她瘦削线条,身后背光处的阴影吞噬她又支撑着她。理所当然的应该都是她,眼前这个半撒娇着亮出柔软肚皮的姐姐,轻飘飘地承认疲惫又自我和解着把它推开——就好像对她来说,这种感受是学猫咪伸个懒腰就能远去的。


是同一个人。郑在玹陡然生出无比迫切地想要和她变亲近的念头,渴望了解她完整的灵魂,想要给予她力量又觉得破碎的她似乎更加惹人怜爱。夜晚恩赐她诗意,郑在玹看到烟雾缱绻描摹出画卷,顷刻之间又分崩离析,楼兰新娘长出跳动的心脏,在大漠初升的弯月下起舞,每个动作都好像在竭尽全力召唤着黎明,无所谓天亮之时是否会化作枯骨。她不怎么会安慰人,李泰容看起来也并不需要,所以她拍拍李泰容的背说,姐姐,我们去吃掉剩下的蛋糕吧?​


大概就是从那刻熟络起来的,没开灯的餐厅里,忘记放进冰箱的蛋糕,她和李泰容直接用勺子挖着吃。奶油已经不新鲜了,再过一会儿就会变质,她急于把它连同此刻隐秘的快感吞咽进胃里。


和李泰容变亲近好像是必然的事情,因为她想,而且命运似乎也这么想。那晚过后她发现李泰容很喜欢吃甜食,于是她去面包店买了一星期都吃不完的甜甜圈,社团活动时借着分给大家的由头观察李泰容餍足的表情。两个社团有联合玩守护天使的团建传统,她抽到的签写着李泰容,因此她每天都比平时早起半小时,悄悄把准备好的甜品放在李泰容的桌子里,附赠一封简短的加油信,用左手写的,歪七扭八。公开守护天使的那天,郑在玹并没有多期待被猜中,她留的线索太少了。应该用右手写信的,她莫名其妙的懊恼,尽管李泰容并不认识她的笔迹。


“这真的好难啊,一定要猜吗?”李泰容的表情看起来很苦恼,大家起哄说不可以耍赖。


“好吧,那我感觉……是我们在玹吧?”


她的表情是空白的,以至于李泰容和她对上目光后,肉眼可见地失落:“啊……不是吗?”


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呢,假如没猜中的话,或许会感到受伤的不应该是对方吗?这个傻姐姐。  


“是的。”郑在玹清了清嗓子,“是我。”


郑在玹后来问过李泰容究竟是怎么猜出来的,李泰容冲她笑得明媚,她说,是直觉,直觉告诉我是在玹。“总觉得在玹就是这样的,很有仪式感很浪漫,还很遵守游戏规则。我当时真的苦恼了好久,这个人对我那么好,我要是猜不出是谁的话会感觉很抱歉。但是真的很难猜,连信都是左手写的。”


她又歪着头思考了两秒,也有可能是我想和在玹变亲近,所以希望是在玹吧。


“总之,”郑在玹的鼻子被轻轻刮了下,“是在玹真的太好了。”


现在回想起来,可能早在揭秘守护天使的时候,情感的偏差就已经存在了,自顾自地感到抱歉的李泰容,让人心碎又不知所措,无法生气又却也无法放任自己保持沉默。情绪绞成乱麻,眼看着事情变复杂,却依然忍不住地想要靠近。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。


那天放学后她收到李泰容发来的短信,道谢的语气很可爱,还邀请她一起去新开的甜品店买冰激凌。李泰容问,亲爱的在玹公主,因为在玹实在太漂亮了就像迪士尼电影里的公主,所以这样称呼你,姐姐也很想和你变亲近,所以想用一支冰激凌骗你出城堡,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?


哄孩子似的语气,稍显夸张的称赞,郑在玹却莫名觉得很受用。好,她说好。


然后接下来的一切都看起来顺理成章。她们约好一起在校园里散步,吃完饭到晚自习的间隔,从初春的草长莺飞到仲夏的郁郁葱葱,再到数九寒天的银装素裹,晨昏线总在那段时间划过她们的坐标。闲聊的内容大多是些琐事,没什么营养。李泰容同她讲话的语气偶尔会让郑在玹恍神,忍不住去想,如果自己有个亲姐姐会是什么样的呢?会像李泰容一样吗?只能说会差不多吧,因为李泰容就只有一个。她一边神游一边跟着李泰容踩过满地银杏叶,捂着鼻子躲避发酵的银杏果,奔向桂花绽开的树林。风吹过,米粒大小的桂花黏上她的头发丝,被眼尖的李泰容发现,凑近了帮她摘走。吐息喷在郑在玹脖颈间,痒痒的,她自言自语地感慨:“真好看。”


“什么?”李泰容的长长的睫毛被夕阳染成金黄,“你是说桂花还是银杏叶?”


“我是说姐好看。”


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愣住。李泰容的脸蹭得蹿红,郑在玹面不改色可是泛红的耳尖出卖了她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并不想让李泰容看到这份局促。她半开玩笑地逗李泰容,我只是夸了姐好看而已,为什么反应那么大,姐平常心一点就好了啊,平时也不是总被别人这样夸吗?


她想让气氛坦然一些,李泰容眼里的光却黯淡下来,她说,可是别人是别人,在玹是在玹呀。


姐姐,没有必要把每件事情都灌满感情地记在心里,那样会把自己拖垮的,有些事情记得就只是记得而已,记得就好了。郑在玹听到自己这样说。


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。郑在玹又听到自己内心深处在叫嚣。今天,她是希望李泰容当回事的,最好能够记住,最好永远也不要忘掉。可是她没有说出口。


她对那天印象很深刻,没有说出口的话,现在想来也没什么特别遗憾的感觉。她知道这是注定的,因为她是郑在玹,而对方是李泰容。那件事化作披着暧昧外衣的小插曲,不痛不痒地翻了篇,好像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,没有人会把它放在心上。她和李泰容的关系日渐亲昵,甚至于一向遵守纪律的她,晚自习会偷偷串教室,就为了能收到李泰容时不时传来的小纸条。想到这里郑在玹笑了,李泰容啊,怎么既幼稚又烦人,比她大一岁却执着于小孩子的传纸条游戏,每次传过的纸条还要认真收进文件袋里。李泰容啊,又究竟有什么魔力,让她这样心甘情愿地配合她。


郑在玹那时候还相信,她和李泰容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情感走下去,细小的错位可以忽视,大一些的漏洞又可以用宠溺和迁就来填补,只要情感足够充沛,攫取部分来消耗,就能保证它永不会停止运转。


直到李泰容开始谈恋爱。


郑在玹是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,彼时他还没有意识到未来会有什么不同。他平静地对李泰容说,姐放心大胆地去恋爱吧,假如他欺负你了要告诉我,不开心了也要告诉我。李泰容勾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肩膀:


“我们在玹真好。”语气里都酿着甜蜜,虽然叫着她的名字,可似乎并不是因为她。


李泰容的男朋友完全就是她喜欢的类型,长相帅气又很擅长漂亮话,学习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。他作为话题出现的频率变高了,郑在玹能感觉到李泰容对这个男朋友日渐加深的迷恋。作为好朋友、好妹妹她本不该有除了祝福或是担心之外的其他感情,可她只要想到李泰容那个习惯一股脑儿把整颗心捧出来的破性格,她就气不打一处来。她恨恨地想,一头栽进去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李泰容,最好你永远不要来和我哭鼻子。


她真不是个合格的妹妹,起码她自己知道不是,或许李泰容觉得她是。她在嫉妒,不只是嫉妒李泰容对男朋友的感情,她还在嫉妒那个男孩生来就拥有的,一些她注定要为之抗争终身也未必求得来的东西。


事实证明郑在玹的确在和他暗暗较着劲。像往常一样她上楼去找李泰容散步,靠近教室门口,她听到李泰容在和男朋友说话,下意识地就停住脚步。她发誓自己不是想偷听,只是怕突然出现场面会尴尬。李泰容对男朋友说,我等下要去和在玹散步。男朋友好像很舍不得她,问她是不是一定要去。郑在玹嗤笑,才几天,别搞得像离开她就会死掉一样。她深呼吸平复情绪,调整回温和可爱的表情,笑盈盈地走上前。


“不可以哦,在玹会生气的。”郑在玹听到李泰容这样说。她的笑凝固了。


“啊,在玹来了,我走了哦~”李泰容挽上她的胳膊,跟男朋友挥手道。


第一次不明不白的争执显然逃不掉。又来了,自以为是的李泰容,怕她生气因而维持约定,所以是在努力讨好她吗?开玩笑,李泰容怎么可以这样把她当小孩子看。花园里成对出现的情侣此时此刻相当扎眼,郑在玹尽可能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体贴知性:“姐如果有的时候想陪男朋友的话,可以去陪男朋友的,不用怕我生气,我总会支持姐姐的。”


李泰容说,可这是约定好的事情啊。


约定好的事,李泰容这种认死理的性格,迟早要把自己累垮。郑在玹叹口气说:“这不是什么不能变通的事情。”她没有问出口,假如她不再重要了,那么对于李泰容来说,这个约定本身是否还重要?平时不是在玹在玹叫得很勤快吗,这时候怎么不肯多加一个名字。


郑在玹曾经试想过,要是李泰容没有谈恋爱,她们之间是不是会有所不同。可惜没有如果,事实就是李泰容谈了恋爱,而且男朋友的存在只是一针催化剂,加速着错位产生的速度罢了。她现在已经能坦然承认这一点了。


被郑在玹下意识压抑的情绪,一旦找到某个缺口,就气势汹汹地顺着涌出。和李泰容单独相处的时候,她的堡垒摇摇欲坠,墙瓦缝隙里,蠹虫成倍滋长,就快要掀开粉饰的墙皮。她总能被李泰容刺激到,她敏感得不像她自己。


莫名其妙的争执越来越频繁。某个傍晚她们倚靠着操场栏杆看日落,太阳在落幕前用尽力气燃烧出醉人的美。她隐约闻到一丝应景的香味,淡到会被忽视的香味,环顾四周却未见花开。她牵起李泰容的手嗅了嗅,李泰容问她怎么了。


“姐香香的,好喜欢姐姐。”


李泰容笑着拍她说,不要这样,怪肉麻的。她看着李泰容弯起的眼睛,装作可怜又无辜的小狗,在讨李泰容喜欢这件事情上她天赋异禀:“为什么不,姐不是很喜欢听这种话吗,”说着又把李泰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,极其真挚地说:“姐不要把自己的浪漫藏起来。”气氛明明很好,可是李泰容的手却瑟缩了一下,并不是有意的,却挑动了郑在玹的神经。霎时间空气凝滞了,郑在玹轻轻问:

“姐觉得讨厌吗?”语气陌生得不像她。


“什么?”李泰容才反应过来,“疯了吗,怎么可能?”


郑在玹嘴角勾起一点弧度,似笑非笑,目光穿透李泰容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:“但愿姐是真的不讨厌吧。”


看吧,就是这样,她们之间连浪漫都在错位,就好像翻译字幕卡不准画面的外文电影,哪怕一时被梦幻的情节吸引,愿意忍着不舒服观看,也总会有恼火的那一刻的。她们很少吵架,矛盾通常都很细小,像一根根尖刺竖在过去,不去触碰似乎根本察觉不到,而且往回看的时候,完全可以人为地忽视那星星点点零碎的反光。郑在玹印象里她和李泰容能算是吵架的,大概也只有一次。


她不否认那次掺杂着迁怒的成分。李泰容的男朋友对她不算好,但她仍然很黏他。李泰容就是这样。她对李泰容好吗?说实话她觉得也算不上。她记得很清楚,李泰容向她抱怨男朋友又生气了,哄了一整天。每每听到李泰容讲这种话她就恨得咬牙切齿。不是早就明里暗里劝过你了吗,你怎么就是不听呢。不要上那个男人的当,因为他跟我是一票货色。


“那不如就分手吧。”郑在玹冷冷地说。


她的回答显然吓到李泰容了,她瞪大眼睛问在玹你怎么了,最近有点奇怪。


听听,听听这又是什么话。我奇怪不都是因为你吗,你怎么可以天真到一点也察觉不出来呢,你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。


“那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回答呢?”她观察李泰容的表情,惊讶的、落寞的,心底里竟然升起诡异的满足感。痛与爱原来是并立的,所以她才在这一秒忍不住出手击碎她,又在下一秒立刻后悔。


李泰容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……我只是随口一提而已,在玹不用放在心上的。”


郑在玹哑火。真是奇了怪了,为什么李泰容和他的节奏永远差一拍,为什么她们总是在教育着对方不要放心上呢?郑在玹说,今天我不想听,姐,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提男朋友。


可能她真的很自私,之前还说好要帮李泰容排忧解难,现在竟然要出尔反尔。虽然口口声声说会支持李泰容的恋爱,心底里却希望她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只和自己有关系。这些简直像疯子般歇斯底里的念头都被她藏的很好,但偶尔也期待能够被李泰容发现,李泰容能懂,李泰容能体谅她。


可惜李泰容是个蠢姐姐,她什么都不懂,只会用自己的感情来推导她的。李泰容说对不起,郑在玹没说话错开眼神,使劲憋着眼泪。


不需要道歉的。


“在玹啊,在玹,”李泰容拽住她的手臂贴过来,好像吃准了她只要撒娇服软,自己就一定会原谅她,“对不起,原谅姐姐吧,姐姐错了。”


没必要道歉的。


郑在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个永恒的错误,注定要被命运抛进无休止的轮回。 


这怎么是你一个人的错呢。


世界上仅存的几种感情他们都有,遗憾的是配比错了位。


指针转动着接近十二,信纸上仍然一片空白。从今年的倒数第二天写到倒数第一天,这封信也真是够磨人的。她终于提笔:

“泰容姐:我的命运泰容姐姐。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能算很长,但是缘分一直在牵引我们走到一起。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,冥冥之中就好像有声音在告诉我,你会成为我特别的人。这其实差不多就是命运了,既然已经成为了命运那么我们到死为止都成为彼此的命运吧。”


当天晚上郑在玹做了个梦,梦中李泰容如初生婴孩般赤裸着身体向她张开手,似乎在索求拥抱。李泰容她耳边问她,很苦恼地蹙眉:“在玹,我们会怎么样呢?”不等她回答,李泰容就歪着脑袋建议:“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,先抱一抱吧。”


第二天郑在玹在晚自习时翻开李泰容给她的贺卡,花花绿绿的涂鸦,一看就是李泰容的手笔:“在玹,姐姐最亲爱的妹妹,从刚刚认识你开始,姐和你就很快亲近起来,也一直觉得很了解你。偶尔回想起来,又觉得没有照顾好你,也好像不是很了解你,虽然认为和你是无比的亲近,但是这种想法仿佛也成为了毒药,以后想要成为能够更加体谅理解你心意的人,爱你。”


郑在玹放下手里的信,忽闻教室里有人轻呼:“下雪了。”原本安静的人群纷纷骚动起来,几乎整栋楼都凑到教室的窗前。雪下得很大,不一会儿草坪上就积了些。休息的铃声适时响起,大家一窝蜂地涌出教室,兴奋地迎接着初雪。她站在楼上向下俯瞰,果不其然看到李泰容和乔妮姐他们占据着草坪的某个角落。行动快于意识,等她反应过来,她已经站在李泰容身后了。


乔妮姐他们在嘻嘻哈哈地玩闹着,李泰容没有加入。她安静地站在旁边试图接住一片雪花,样子跟郑在玹梦到的如出一辙。哈出的热气模糊了郑在玹的眼睛,迷蒙中她的姐姐看起来就像雪里诞生的精灵,总是懵懂、好奇又单纯,总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

原来她们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,连宇宙都是错位的。


造化弄人,两条直线阴差阳错地互相吸引,从无穷远到交点,再到无穷远,她们的命运好像早就被写进书里了。


凭什么呢,为什么呢,她问。及时止损会不会好过渐渐疏远,今天是不是就应该学会去放下?她问。风雪里没有答案。就在她准备悄悄转身走掉的时候,李泰容发现了她:


“在玹?” 


她顿住。看吧,又是这样。这叫她怎么舍得又怎么甘心呢?李泰容的鼻尖眼睛都泛着红,不想也知道手肯定冻得像冰块。


“你来找我吗?”这姐姐怎么可以说的这样理所当然啊。


可郑在玹还是点着头轻轻地“嗯”了声,虽然几乎听不到。漫天飞雪融化在她身后,与月色连成一片,像废墟里来不及倒塌的灰白色墙,颓废又浪漫。


是啊,我来找你。既然望到了结局又舍不得,那就这样吧。我放任事情自由发展,放任错位恣意摆弄你和我,这一次暂时还不想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。

 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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